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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小说网 www.ppxs.org,十三步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第二天,本市日报赫然登出你与中尉握手的大幅照片,并配有热情洋溢、才华横滋的解说词。

    荣誉落在了你的头上。殡仪馆里的女工们把你恨透了。

    黎明前黑暗寒冷的时刻即将结束时,敲门声变得不耐烦起来,音响的节奏感被破坏后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噪音,与此同时,人民公园里猛兽们的吼叫声,郊区农家雄鸡的啼叫声,蜡美人梦中的磨牙声,犹如汹涌的浪潮,液进了小屋。回忆的链条卡住了,中尉诡计多端走出房间,消失在黑暗里。第八中学呆头呆脑的物理教师张赤球从厕所里走出来。他嘟峨着:今天是星期一,为什么又是星期一?

    “谁在敲门?”整容师披上衣服,对丈夫说。

    “有人敲门?,张赤球问。

    “你难道听不到吗?”

    “我听不到!”

    “你聋啦!”

    她级拉着鞋跳到门口,拉开门,一股生石灰的气味伴随着滚滚晨雾扑进来之后,随即,一个全身雪白的人,宛若报丧的孝子,跌进了你的怀抱。你扶住他,呼唤着张赤球,这时你感觉到沾满双手的石灰烧灼皮肤,马上想到建筑工地上的石灰池。你是谁,啊?啊,你这人莫a文架十三步怎么啦?

    那人跪倒在地,昂起瘦头,雪白的脸上有两点黑是他的眼;胡子从石灰缝里钻出来,好像淤泥中的枯草;胡子上方的洞,我们认为是他的嘴巴。

    “张老师玉蝉嫂子帮我想想办法吧”

    “啊咦!方老师。你不是死了吗?”

    整容师清理完了王副市长脸上和脖子上的脂肪后,伸展了一下腰肢,冷冷地、感触万千地扫了一眼老情人破碎的脸,然后,以王副市长深陷进去的肚脐为中线、中点,切开了一个半尺长的大口子。一点血也不流,一点血腥味也没有,白花花的脂肪滋滋响着从刀口里冒出来。王副市长的肚子上盛开了一簇庞大的白菊花。

    一个人的肚子里竟然能盛下这么多的脂肪,使她惊讶,使我们惊讶。

    你把那些脂肪撕下来。在银白的灯光照耀下,王副市长的脂肪表现出柔和的浅蓝色。它们是温暖的,不硬不软,手感很好,成型性—可塑性很强。你随手把一条脂肪捏成了一支蜡烛。你把一条条的脂肪从王副市长的肠子上剥离下来,塞进工作台下的一条黑色塑料口袋里。蓝色的肠子被剥离出来时,整容师的腹部感觉不好。她转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心里优伤地注视着被灯光和月光照报得如同童话中情景的蓝色河流,白杨树参差不齐的树冠连绵起伏,闪烁的彤云的边缘,你似乎听到了潺潺的河水流动声。

    你很担心把他的肠子扯断,扯断肠子后果不堪设想。六舅清洗猪下水时大胆地从肠子上往下撕脂肪,没见他把猪肠子撕破过,这说明肠壁坚韧结实,不必过分担心。脂肪跟肠子剥离时她感到一种甩掉沉重累赘的快感,这蟒嚼刺刺的剥离之声也让你欣喜。真应该为生前负担沉frf的王副市长叹息,也该为死后卸掉包袱的王副市长祝贺。

    猛兽管理员每星期六在公园外草坪上接受整容师交给他的下脚料,回赠整容师牛肉或猪肉或冻兔或鸡杂碎。那天晚上竟回赠她一包猪大肠。他鬼一样的掌握着整容师生活中的一切秘密,甚至知道她的丈夫患有脱肛症。她用来装下脚料的口袋—黑色塑料袋—是猛兽管理员赠送的。

    她撕光王副市长肚里的脂肪,累得气喘吁吁。捶着腰她看到三只塑料袋并肩立在工作台下。每只袋子能盛十五斤脂肪,王副市长减轻重量四十五斤。她担心:星期六下午如何把这些沉重的袋子运到交货地点。

    整容师用精密的技术修造着王副市长的脸。从他的臂部和腹部取下来的皮肤过分娇嫩白哲,敷在脸上容易与脸部的原来皮肤产生矛盾,造成我市人民不必要的误会。在特级整容师的精湛技艺面前,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她用油彩使王副市长的面部颜色统一起来。反正要用毛料中山装遮掩,她用粗大的针脚草草把王副市长腹部的大刀口缝起来,没有一个傻瓜会来掀开死人的衣服检查死人的肚皮。

    明天上午,躺在吊唁大厅正中的王副市长,面容皮削,腹部平坦,身材挺拔。他紧紧地闭着眼,嘴唇紧绷着,坚毅而庄重。他的身体周围装饰着十几束淡雅素净的白色荷花。前来与遗体告别的市委、市政府的领导、死者的亲属和生前友好,呼吸着白荷幽雅的清香,环绕着安放尸体的灵床慢步行走。每个人都斜着眼往里看,都是满脸的悲痛。这些情景,都被市电视台的摄影师和市日报的记者移到了屏幕和报纸上。

    市民的叹息大于悲哀。我们从电视屏幕上看到一位年富力强、身体健壮的副市长躺在灵床上。电视播音员告诉我们:王副市长临死前一秒钟还在工作。

    如果没有你的努力—

    市民的愤怒会大于悲哀。我们从电视屏幕上看到一位腮肥脖粗、大腹便便的副市长躺在灵床上。电视播音员照样告诉我们:王副市长临死前一秒钟还在工作。

    谁也不会相信电视播音员的话。我们可以原谅一位退休老工人的大肚子,但不会原谅一位副市长的大肚子,尽管这是不公道的。

    特级整容师晋升了一级工资。

    多年前,你的手被中尉握过之后,你被殡仪馆党委吸收为党员。

    活人踏着死人的尸体往上爬。

    你替他穿好衣服。

    你把装满从他肚子里剥出来的脂肪的黑色塑料口袋扎好,从工作台抽屉里拿出铅封机,在扎口袋的线绳上打好铅封。

    任务完成心欢畅。整容师坐在靠背椅上,用眼睛赞美着躺在整容床上的死人,欢杨一会儿就溜走了。他跟二十多年前几乎一模一样,那时,我刚满二十岁

    中尉现在是不是也挺起了大肚子?他在讲台上握住了我的手。第二天市日报登出了他握住我的手的照片后,报社记者第六天送给我一张布纹照片。记者狡猾地眨着眼,记者说照片棒极了,是他一生中的最佳作品,简直像结婚照他和她的结婚照曾摆在我的工作台l,是她婆婆拿给殡仪馆、让我们为英雄整容时参考的。她婆婆说结婚照她笑得最好我羞红了脸。

    记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双眼细小,狡猾的表情多半由此产生,他站在金鱼巷十三号石榴花盛开的院子里,左手拿着采访本,右手拿着“博士”牌自来水笔,逼问着你:

    “你告诉我,怎样喜欢上‘美丽世界’的工作的?说!’

    我没话可说,石榴花的甜甜酸酸的气味—别人都说石榴花没气味—我贪婪地吸食着石榴花酸酸甜甜的气味。

    记者用粗大的“博士”牌自来水笔在往采访本上写了几行字,他问:

    “你是否觉得:我们的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就像这盛开的、火红的石榴花一样,革命的工作就像一朵朵石榴花?”

    “石榴花?”她心在石榴花,全部感觉都沉浸在石榴花的颜色和石榴花的气味里,她梦吃般地重复着。“石榴花?’

    记者兴奋地奋笔疾书。

    记者又逼问:“听说你有位舅舅在市劳动局任副局长?听说他要给你调换工作,你拒绝了”

    舅舅也淹没在石榴花的颜色与愈来愈大量的气味里了。

    第七天,市日报用整版篇幅登载了本报记者采访的通讯:好一朵石榴花。

    在好一朵石榴花里。本报记者说你是开放在殡仪馆里的一朵火红的石榴花,火红的石榴花是革命的象征,是共产主义精神之花。他赞美了你,顺便捎带着赞美市劳动局副局长—这个大公无私的舅舅;他赞美你为女英雄整容,顺便赞美女英雄到处讲演的丈夫—他赞美活人时不忘记赞美死人;他描述死亡时不忘记播种爱情—他把石榴花插到了中尉的胸膛上。

    第八天,王副局长到了“美丽世界”

    党委书记说:“李玉蝉同志,你舅舅看你来了。”

    冒牌的舅舅坐在书记办公室里的沙发上,抽着斯大林式的烟斗。舅舅略略有些富态啦,手上有了白色的皱纹。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

    “玉蝉啊,干得不错!有你这样的好外甥女,舅舅脸上也光彩

    党委书记说:“玉蝉同志进馆来,认真学习‘毛著’,积极要求进步,刻苦钻研业务,是一个雷锋式的好青年4”

    舅舅对党委书记说:“对年轻人要严格要求,尤其是思想上不能放松,”

    你严肃地对我说:

    “玉蝉。你做出了一定成绩,舅舅希望你牢记毛主席的教导,‘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装出来的神情,他不可能不是我的舅舅。妈妈红樱桃般的乳头从他的两只黑色大手的指缝间神出来乱点头的情景在我面前晃动这只能是梦境,未成年的女孩子喜欢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我的双腿间突然记忆起了他的感觉他正在教育我这只能是错觉,因为喜欢做离奇梦的女孩子也喜欢产生错觉你用力、但十分平静地在王副市长充气皮球一样的肚皮上划了一刀,浅蓝色、弯弯曲曲的脂肪不可遏止地奔涌出来,宛若菊花开放,这是硕大、富态的名贵菊种舅舅关心我的婚姻问题面对着这名菊户莫自文集十三步你毕竞有点心怯双腿间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个冒牌的舅舅为我保媒,让我填补女英雄留下的空白。

    特级整容师坐在月光下的草坪r,昏昏沉沉思想着。猛兽管理员早已拐到栏杆那边去,消逝了那个弓腰驼背,战战抖抖的大影子,野兽在公园里嚎叫,猪大肠圈在黑塑料袋里。月光皎洁—总是月光皎洁—照耀天下万物,使整容师遍身泛白,有点像从石灰坑里挣扎上来的方富贵老师。

    那位记者因为采写好一朵石榴花受到市委宣传部的嘉奖。被提升为记者处副处长。他决定穷追猛打,他决定在李玉蝉身上抠出黄金

    你坐在凉森森的草坪上想,那个记者,像苍蝇一样叮住了我

    自从进人殡仪馆,我就喜欢招苍蝇,妈妈也这么说张赤球这死鬼老说我身上有死尸的味儿他当年追我时难道没闻到我身上有死尸味儿,

    夜间巡逻的警察注意到了坐在草坪上的黑衣女人。

    那天,你穿着一袭黑色的旗袍坐在月光下的草坪上,好像一个幽灵。

    警察们认为:这是个安娜卡列尼娜式的女人(市电视台正在连播电视连续剧安娜卡列尼娜)),安娜穿着黑衣服,钻到了火车轮下;这个女人穿着黑旗袍,她极有可能要跳河。

    记者处副处长嗅到了爱情的气味我梦到你扑向了敌人的枪口你对中尉说,我每天夜里都梦见你扑向敌人的枪口,你全身都姗烧着,衣服在燃烧,头发在赫烧,皮肉在燃烧,你周身跳动着黄色的火苗中尉静静地坐着,好像一座英雄的塑像你不喜欢我吗?她胆怯地问。羞愧压得你喘息困难是舅舅的意思我并没有这种念头中尉的眼睛里表现出惶惑和优伤,他说:我明天决定好吗?

    晚风拂动着整容姑娘李玉蝉的头发,使她周身荡漾着毛茸茸的感觉。在金鱼巷十三号的门口,记者处副处长笑嘻嘻地迎上来,他紧紧地抓住你的手,激动地说:“祝贺你,真诚地祝贺我已经拟好了下一篇通讯地题目:火红的爱情”—记者抖着一叠文稿,说“我念几段给你听—不,我还是给你讲述一下这篇通讯—你与中尉的爱情反映了我们新时代的新风尚—你选择了殡仪馆的工作,共产主义风格—他选择了你—你为他的妻子—女英雄—整容,通过女英雄,你们结成革命伴侣—多么富有戏剧性,多么美好啊

    你绕过记者处副处长,默默地走进金鱼巷十三号。记者处副处长

    被冷在门外,心里充满恐惧。

    两位年轻貌美的夜问风化警察,跳过低矮的生铁白漆栏杆,站在

    月光下的草坪上。中尉说:“玉蝉同志,我同意和你结婚。”“小姐,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警察问。

    每当幸福袭来时,你就浑身冰凉。站在中尉面前,你变得比真正的处女还要羞涩不安。与王副局长疯狂做ài的那个少女变成了一张皮,抛弃了旧皮,新鲜的玉蝉上了树。他抱住了你,你流出了眼泪。”小姐,你哭了?”泪水在你脸上,月光皎洁,泪珠晶莹动人“你想跳河吗?”

    年轻警察俏皮地制止着他们制造出来的即将投河的少女。

    “失恋了吧?””我们两人都没恋爱呢!”

    他们嘴上的胡子还没变硬。整容师发现这两张年轻的脸上,带着第八中学高考预选中淘汰掉的学生的那种特有的、自然也是别具一格的恶作剧神情。

    她一声不吭,静等着事态的发展。中尉徘徊片刻,好像在下决心;两个小誓察每人抓住你一支胳膊,把你拉起来。他猛地扑到你身上时,你把头晃来晃去,逃避着他的嘴,这时在你的大肠里有一个声音:嗤—嗤—嗤—很像一个智者在冷笑,很像一个阀门在排气你越抵抗他越疯狂。中尉用步兵侦察员捕俘拳第八套中的一个动作把你甩到了他的床上。这个动作俗名“大飞轮”正名“拉蹬背跌”具休打法是:双手摸住敌方的手脖子,用力往胸前拉,然后猛然蹲下,屁股和背部随即着地,双手继续猛拉敌手,惯性使敌方身体俯在你的身体上方,将你的双脚蹬在敌人的小肚子上,手脚一齐用力,把敌人凌空扔到你的背后。本动作要一气呵成,出手迅速准确,方能奏效对付一个被爱情的药酒毒得晕头转向的女人。本动作一气呵成也罢,两气呵成也罢,结果都是一样的:你的身体在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当你清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女英雄的位置上。丝绸被子上还残留着女英雄肉体的气味大姐,你为什么要跳河?生活比蜜还甜两张毛茸茸的孩子嘴贴在你两边的腮上。你抬左手,批了右边的警察一嘴巴;你抬右手,批了左边警察一嘴巴(打得很轻,佯怒,玩笑性质约占百分之八十五)。混蛋!瞎了眼,执法犯法,调戏妇女调戏到你师娘头上来啦!

    两个小警察捂着嘴傻笑。

    “师母,我们早就认出来啦!”

    “师母,我们怕你跳河哩!”

    “放你们妈妈的操屁!”整容师说“我跳河时你们还没生出来呢!”

    “师母,您还是早些回家好,要是被流氓盯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师娘要在这儿凉快会)l。”

    两个小警察吹着口哨巡逻去啦。

    两行泪扑簌簌落下来。躺到了女英雄的被窝里,你莫名其妙地哭了。当时,只要中尉轻轻地抚摸你一下,你就会像疯狗一样扑到他的怀里。亲他,咬他,把从王副局长那儿学来的全套本事施展出来。但是—

    他穿着缀着肩章和勋章的军上衣,腰里扎着武装带,下身赤裸着,脚上跋拉着方头大皮鞋,站在床下,目光像剑一样扎着你的肚子。你听到他说:

    “你不是处女!”

    他弯着腰穿裤子,你又一次听到他说:

    “我敢肯定,你不是处女!,

    他全副武装站在你面前,命令你穿上衣服。

    他帮你穿上衣服,说:

    “我愿意为你保守秘密。但有一个条件,你对你舅舅和你单位的书记说:你不爱我。”五

    跳河时英勇悲壮,天都不怕,死都不怕,羞耻何处安身?所以你从容不迫地、一件件把衣服扒掉,又一件件掷给背对夕阳站着的王副局长:展开的衣衫像肥大的蝴蝶,翩翩落上他的肩头。

    这时羞耻无处安身,你的耳边回荡着中尉的遮责:你不是处女!

    恰恰这个时候,吞吃了你的处女膜,又把你推给中尉的“舅舅”携着妻子的手迎面走来。于是你听到了云端里传来的命令:

    “脱掉你的衣服!’

    为什么要我穿上衣服?

    你不是处女!

    为什么要我脱掉衣服?

    我肯定你不是处女t

    脱光了衣服,跳河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跳河时英勇悲壮,因为你准备死;被救上河来你狼狈透顶,因为经过死的试验,你体会到一条永恒的真理: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浑身泥水,头发上沾着青苔,青苔上跳跃着几只青色的小虾。小虾盼望河水,你躺在草地上吐水。王副局长的儿子感兴趣的眼睛盯住他爸爸也感兴趣的部位。

    王副局长的老婆打了王副局长儿子一巴掌。呱卿一声响,好像打在你脸上。

    你感到了深刻的耻辱。

    “走,不要脸的东西!’王副局长的老婆拳打脚踢着王副局长的儿女,王副局长的儿女钻进白杨树林。

    他们夸张地哭嚎着,与那个精瘦的女人在白杨林里捉迷藏。

    王副局长的脸被你抓得鲜血淋漓。

    耻辱可以奇妙地转化成愤怒。血红的夕阳。辉煌的河上风光。优雅的白杨树。极力哭着也极力想跑过来的男孩。大力骂着拼命拦截男孩的瘦女人。他、她、她,在白杨林里追逐。就是这些,使耻辱变为80擎瞥攀愤怒。冷冷地打量着那个副局长夫人枯柴棍儿一样的身体,你放声大笑。

    王副局长慌慌张张地捡过来你的衣服,往你身上披。你拒绝漂亮的衣服,你晃动着身体,那两只被男人的手催过肥的金色rx房在夕阳下疯狂地跳动着。你骄傲的rx房一下子就把那瘦女人打倒了。你看到她扶着一棵树,哇哇地干呕着,慢慢地瘫痪着,终于瘫在树的梦境般错综复杂的影子里。至此,你的rx房才停下来喘息。你隔着她的衣服,也能看到那瘦女人的贴在肋骨上的两根奶袋。

    你撕着王副局长的两个耳朵(在第一部里她就撕过张赤球的耳朵),他咧开嘴盼着牙。那时,他的一口白牙完整无缺。第二天,我再次发现他的牙齿完整无缺。从此之后,我再没亲近过他。我只能从单位里公用电视的屏幕上见到你。说心里话自从那次事之后我也不想再亲近你。你怕我,因为怕你老婆你怕我,还怕舆论,你就这样消失了。但你的嘴巴在电视屏幕上闪耀着金光。你什么时候镶了三颗金牙?“美丽世界”里知道你是我的“舅舅”的人都死了,不死的也调到党政机关里去了。好“舅舅”!好一个把你外甥女的娘先玩了又玩了外甥女的“舅舅”!黄金是稀有金属,我丈夫说强酸都腐蚀不了黄金。真金不怕火炼。你死了“舅舅”这三颗金牙对你已毫无意义。我要拔掉你的金牙。你干了我妈又干我你让我爸爸的鬼魂戴上了绿帽子。又让我丈夫—当然,处女膜不过是一层皮,爱情与xìng交是两回事艾滋病是富贵病,我们穷得拉血脱肛呢(她走到门边听听动静。如前所述,用镊子裂开王副市长的嘴,用镊子夹住金牙)这颗牙拔掉换钱为我妈妈治病!这颗牙拔掉为我的耻辱!这颗牙拔掉为我丈夫买烟抽!你瞪眼我也不怕你。你认为我是贪财?放屁!如果我想钱,你活着时我为什么不利用你和我的关系去敲诈你?你当着堂堂威风副市长时见你迎面来我就绕道走!我是为了报仇!你还欠着我爸爸的鬼魂一颗牙!坐车要付车钱!乘船要买船票!骑马要喂草料!何况他痛得吱吱叫,你态得格格笑。

    晚霞似火,白杨林好像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王副局长的妻子趴在火的阴影里,痛苦地扭动着身体。你光着身体,手持着衣衫摇摆着—宛若摇摆着庆典的彩旗—飞跑高跳到她的面前。你看到她的双手插进土里,她嘴里咀嚼着一根黑色的粉笔也许是一截粉笔状的枯枝我宁愿它是黑粉笔—天哪,又是一个与烈火搏斗的女人—又是一个吃粉笔的人,我们感叹不已—遗憾的是你现在已经不崇拜被烈火烧死的英雄了!你咬牙切齿地笑着。你指着自己的身体上的器官,用最淫狠的黄色语言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跟踪追击李玉蝉的记者处副处长出现在河边。他仿佛从天而降的神灵,解救了这几位共同忍受着性关系后遗症痛苦的人。

    记者处副处长必然地成为本节的压场人物,他干了两件事:

    (1)协助王副局长帮助落水女青年穿好衣服。

    (2)详细了解事情前后经过,回去后赶写了王副局长英勇抢救落水女青年的快讯。六

    永远的皎洁月光特意把人民公园照越成银白的世界,清凉又温柔的晚风摇摆着植物的叶片和枝条。这确凿是一个漂亮的夜晚,猛兽管理员打开了方便之门,放整容师进园来观赏猛兽。

    现在园中只有他和她两个人—这是铁笼中古怪口味叙述者的错误结论。我们知道熊猫馆旁边的凤尾竹林里潜伏着一位怀揣牛耳尖刀、手提塑料纸包的歹徒。歹徒看到一男一女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往猴山方向去了。

    猴尿的操味把空气污染得很厉害。猴山上有一块如佛的突兀大石,一群猴子簇拥在佛顶上睡觉。另一群猴子趁着月光追逐、跳跃,嬉闹、欢乐。浅黄色的猴毛在蓝晶晶的月光下闪烁着,像电闪一样。

    他拉着你靠近了猴山,欢乐的猴子看到你身上的颐色,嘎嘎咕咕地叫着,簇拥过来,对着你战牙咧嘴。

    “你是第一次看到活着的真猴子!”他肯定地说。

    整容师默认了他的结论。她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荒唐古怪的问x,母猴子是不是和女人一样,每月来一次月经?

    “动物园是最富有教育意义的地方,”猛兽管理员手扶着栏杆,那模样酷似栏杆内的动物,他冷漠地说“人类需要向动物学习生活,你注意他们的脸,它们那深邃的、富有浪漫气息的眼睛”

    栏杆内的猴子们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它们艰难地立着,好像在谛听他的话。

    “恩格斯说,‘猴体解剖是人体解剖的一把钥匙”’,他说“猴子的脸卜,都有一个智慧的额头,我们自认为比它们高明,但你能猜到它们此刻在思想什么吗?"

    它们一动不动,迅速地眨巴着眼皮,一片亮晶晶的眼睛里好像闪烁着泪水。整容师惊讶不止,悄悄地退后三步,这时候不但猴子们进人眼界,那手扶栏杆对着猴子们说教的猛兽管理员也进人眼界。他与猴子们打成一片,几乎不能分辨。你想:既然狮子和老虎交配生出的怪兽既像狮子又像老虎;那么,男人和母猴子交配会生出什么东西?类人猴?如果这种类人猴继承了人类的聪明才智,发扬了猴类的矫健敏捷,世界会不会改变模样?

    这时,我们看到,躲在竹林里那个歹徒悄悄地钻出来。他个头不高,行动敏捷,从这团树影蹿人那团树影,从这块怪石背后闪到那块怪石背后,就像一只黑色的大鸟闪来闪去。

    猛兽管理员说:“我的兄弟姐妹们,欢乐过后是狂喜,流光眼泪淌鼻涕,明天晚上我再来探望你们。”

    整容师看到那些猴子默默地离去,都好像心事重重地钻进猴山上阴暗的洞穴里去。他手拍栏杆尖利地嘶叫起来,这是一种奇怪的语言,整容师一句也听不懂。她看到猛兽管理员脸上泪水纷飞,脑袋有节奏地晃荡着。你又一次周身冰凉地想到:我与魔鬼打交道。

    猴山上沉睡着的猴子们突然炸了群,躲在石缝里、石洞里的猴子也闻声蹿出,满山猴子欢笑着狂舞,几只身体庞大的老猴子用前掌响亮地拍打着臀部。

    你深深地被感动了。你突然感到你与猴子之间建立了一种神秘而美好的联系。你特别渴望能钻进铁笼,跳上猴山,加人猴子们的舞蹈。你的眼睛昏暗朦胧起来,这是短暂的,昏暗朦胧中有一点灼目的鲜红出现,像晨雾弥漫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跃起来一点红日。它的确也如海上日出。鲜红的颜色柔韧但是强有力地扩大着它的地盘,随着地盘扩大,鲜红渐变为愈加辉煌的金红。这是一次心上日出,那一点鲜乡}渐渐照得辉煌无比的是你的心。你还认为那一点鲜红像一个简单的

    音符,鲜红扩张成辉煌的金红就如同简单音符发展成了壮丽的乐章辉煌,w”赶着冰凉,你全身灼热起来。你渴望肆无忌惮地嚎叫,渴望加入满脸是汗、眼睛里含着泪花的猴子们的狂热的舞蹈。狂热是狂喜的at亲,母亲是他的情妇。远古的太阳普照古老的大地,猴山上一片欢腾。手搭起罩眼远远地望,多年的游子返回了故乡。铁的栅栏变成了轻飘飘的藤萝,在猴子们的搀扶下,你蹦上了高山又跳下深涧,还依样画葫芦,手扯藤萝荡秋千。在剧烈的运动中,你吼叫着。你感到吼叫是一种真正的排泄。真正的排泄导致真正的狂喜;真正的排泄是真正的狂喜的母亲。继母亲之后,你又成了他的情妇。

    这种狂喜的舞蹈持续发展着。我们看到那个身手不凡的歹徒已蹿到了猛兽馆旁的大黄斟树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卧在铁笼子里的那只威风堂堂的东北虎。处在他的位置上,能看到猴山上的热闹景象,至于猴子们的喧闹声,半个城市都能听到。

    猛兽管理员退后三步,依然低唱着,两只冷眼看着猴子们和手扶栏杆、浑身扭动的特级整容大师。

    后来他停了歌喉,筋疲力尽地坐在一块太湖石上,掏出两片阿斯匹林扔进嘴里。猴子们渐渐安静下来,一部分爬到山顶上去睡觉,一部分又过来,把着铁栏发呆。整容师瘫在地上。

    她恍惚如从大梦中出来,一出门就碰上了这群直着眼看她的猴子。猴子们的目光果然深邃而又富有浪漫气息,它们向你传达一种遥远的信息,它正在深刻地注人你的身体。从另一角度体会。猴子们的思想汇聚成一个神圣的召唤,好像在天之父的声音。这声音酷似多年前那个声音,那时他召唤你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现在他召唤你去拥抱猴子。

    他居高临下地命令你:

    “去拥抱猴子!”

    你有些犹豫:如果母猴子像女人一样有月经,那么男猴子一拥抱的顺理成章的下文是亲嘴

    他在云端里执拗地命令你:

    “去和猴子接吻!”

    接吻的进一步发展就是xìng交。

    他残忍地命令你:

    “去和猴子xìng交!”

    整容师的眼前铺开了一条倾斜着通往猴山之狱的金光大道,那里布置了富贵的婚床。你几乎就要向那里走了,你已经抬起来左脚,你们看哪她已经抬起了左脚,这时你感觉到腹中一阵剧痛。起初你错以为岔了气,后来你错以为胃痛,最后才搞清楚:是你的子宫在剧痛。

    这时候,卧在月光下沉睡的东北猛虎也听到居高临下的召唤:

    “站起来!站起来。”

    老虎站起来,伸展徽腰打呵欠。它绕着笼子大踏步行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打在它的头上。它发现打中自己脑袋的竟是一块香喷喷的肉。便不客气地吃了下去。吃完了肉,它又要绕笼行走,刚刚迈出左前腿,就感到腹中一阵巨痛—这时整容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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